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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二男的影像神話

近年來，韓國藝術家李二男已經成為韓國國內外最受關注的藝術家之一。許多人認為他在藝術界的成功來得非常迅速。就我個人而言，去年和今年，在上海為李二男舉辦了兩次展覽，深切體會到他作品受歡迎的程度。在瞭解了李二男的藝術創作經歷之後，我不得不說，他的成功絕非一蹴而就，而是漫長探索的結果。十幾年前，李二男猶在光州與順天之間奔波，熱衷於動畫片製作。他採用了名為“clay animation”的製作技術，即用粘土製作各種形象，然後用攝影機連續拍攝。在大學主修雕塑的李二男對動畫製作竟如此著迷，不禁令我意外。然而，在拜訪了李二男的工作室後，我才瞭解到，相較於動畫製作，他真正關心的其實是影像藝術。當時，他配置了非常齊全的設備與技術支援，探索著影像藝術的可能性。近幾年來，李二男將自己的創作完全轉向了影像製作。他運用數位技巧，開創了獨特的風格，有些評論將他的作品稱為“動態繪畫”，他發表的系列作品，都採用了『讓複製後的東西方名畫活動起來』的影像技術。而就在他發表了這一系列充滿新奇和視覺誘惑的作品之後，立刻引起藝術界極高的注目。

李二男的早期作品。《草蟲圖（申師任堂傳）》，畫面中的蝴蝶翩翩起舞，小蟲輕巧跳躍，輕風吹來絲絲細雨，雪花紛然飄落。《木竹圖》中青翠的竹葉時而在風中搖擺，時而又被白雪覆蓋。透過畫面，觀賞者仿佛能感受到那種真實的自然景色和四季變化。Bernard de Menthon《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》在李二男的影像中，一滴憂傷的淚水緩緩地從少女的眼睛裡淌下，藝術家那種強烈而真切的感情，彷彿跳出畫外。這是原作中沒有的全新表現。《夢》是將Claude Monet和許百煉的風景畫分別置於平行的兩台顯示器內，在微波粼粼中搖曳的遊船(Monet的作品)和垂釣老者的小舟（許百煉的作品）在兩個畫面裡穿梭往來，猶如貫通東西方一般。畫面的動態呈現，是李二男作品的核心所在。藝術家讓靜止的「藝術史上的名畫」活動起來，帶給觀賞者趣味盎然、生機勃勃的藝術體驗。動態，從某種程度上講，也就代表了生命，亙古以來，人類為了創造活動的生命體，付出了不懈的努力（能夠長時間運動的物體，即代表著具有生命。雖然隨著自動化機械的發明和運用，運動和生命的定義已發生變化，但像機器人或其他人工仿生命體機械，原也都是出自人們對創造生命體的渴望。）不只是科學家，藝術家為了讓動感融入藝術創作，為了表現出生命體所具有的生機和喜悅，同樣進行了無數的嘗試。因此，李二男的作品使我聯想到了“Pygmalion的神話”，在這個希臘神話中，不願結婚、孤身一人的雕塑家Pygmalion深深愛上了自己雕塑的少女像，求助於Venus的神力，他將塑像變成了一位真正的美麗少女，兩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而現實中，李二男則是運用了影像技術，給畫面注入了新的生命力。

嚴格地說，使畫面出現一系列的運動形態，只不過是一種對生命體的模仿，一種生命的象徵而已。李二男的作品，真正值得我們關注的是，藝術家長時間進行創作嘗試的目的，並不僅僅只是為了製作出“動態”的繪畫。把靜止的畫面在一段時間內進行更新，其實不過是虛構的過程，在靜止的畫面裡融入動態形象，這種技術其實並沒有多少特殊的意義，在數位技術早已司空見慣的今天更是如此。由於科學技術和數位影像的發展，“實像”和“假像”的界限日益縮小，我們生活的世界已經變得難以分辨真實與虛幻。假像也可以表現實在，而真實世界中的存在也發生著變化，新一輪的秩序正在被建立起來。李二男把東西方藝術巨匠的名畫選為自己數位影像創作的物件，也證明了這一點。李二男對名畫的再創造算不上前衛，但他並沒有將名畫看成該受到尊敬的藝術品，而是將其看作一個物體，原本名畫所帶給人們的感動已悄然隱去，掛在美術館裡的權威性也蕩然無存，有價值的頓時變成了無價值。名畫淪為一個概念，創造與複製的界限隨之被消彌，構成一件作品的小道具---畫框，也具備了既高尚又低俗的雙重語彙。藝術家將創作意圖演變、轉化，賦予作品全新的意義。在資本主義和大眾文化的潮流中沉浮著的人們，慾望日益膨脹，在癡迷於名畫和名牌的現代人的意識中，認為只有名牌才是有價值的，這觀念已經根深蒂固，李二男正是針對這現象提出質疑，並加以批判。在最近的系列作品中，他將這意圖表現得淋漓盡致。

現在，李二男已不再滿足於『單純的動態影像藝術』創作，而是運用更多樣、更自由、更新穎的方式對名畫進行詮釋，將其轉化成全新的形象。在這過程中，藝術家運用類似重疊的手法，將自己繪製的各種形象進行合併。舉例來看，在《新--金剛全圖》（金剛全圖是韓國最具代表性的藝術家之一謙齊鄭善的作品〉這一作品中，原作《金剛全圖》的形象佔據了畫面的主體，而都市的霓虹燈、建築工地上的起重機、世界各地著名的高層建築也悉數在畫面中登場。間或還有雨雪飄來，清煙濃霧繚繞，在黑夜與白晝的交替演繹之間，原作本來的面貌已經漸漸消失。如果說，原作是對大自然和宇宙的描繪，那麼李二男則在將其轉變為動態影像的同時，加入了對現代社會機械化這一現象的解讀，創造出了一件全新的作品。這作品其實是對當今社會 “自然與人工”，“過去與現在”，兩極對立的都市生活新風景的絕佳描繪，這在最後一景“冬天的金剛全圖”中被充分表現出來，其影像之美無與倫比。

在《Monet與小癡的對話》中，李二男使用兩台顯示器，並運用了在創作《金剛全圖》之後開發的新技術。Monet著名的日出印象與韓國南宗畫派之巨匠「小癡」的山水畫，被並列在一起的構圖方式，與他早期的作品“夢”非常相似。兩幅畫面中描繪的小船越過螢幕的界限，自由地穿行。但與以往不同的是，在這件作品中，藝術家更積極地加入自己製作的3D動畫影像，使作品的組成部分，以藝術家本身的創作為主。上海的景色、氣候的變化，日夜的輪替等都在作品中被強調出來。由此可見，藝術家的創作思路已和早期不同，他完全是在創作一幅全新的風景畫，也將自己更實質地介入到對原作的改變當中。《循環，自然---人間》，是我最近拜訪李二男工作室時，看見他正在製作的最新作品。我驚喜地發現，藝術家使用了與以往非常不同的素材和主題，這意味著他正邁向創作生涯的新階段。最重要的是，這次李二男沒有使用任何名畫，取而代之的是，運用自己創作的流水、天空等等3D數位圖像。潺潺流淌的河水，白雲浮動的天空，交相重疊，緩緩地變化著，放眼望去，一片平和柔美的景象。然而，仔細觀看就會發現，在水中遊動的魚兒雖然美麗，卻生得畸形；穿過雲層飛行著的飛機，原來都是戰鬥機。這作品是在一片單純與祥和之間，抨擊著現代文明的醜惡。如果說，藝術家過去的作品是直敘的散文，那麼，這件作品則是一首充滿隱喻和冥想的新詩，引發人們更深層次的思考。

影像作品發展至今，開始出現向機電裝置、電子遊戲發展的趨勢。隨著數位技術的快速發展，很多影像藝術的製作方法也已變得司空見慣。想通過影像裝置這樣的載體來表現深刻的內容並非易事，但李二男以影像藝術家的身份，利用顯示器、螢幕這些工具，創造出具有藝術價值的作品，著實是令人驚喜和欣賞的。更讓我感到欣慰的是，李二男正在進行著更深入的思考和探索，其藝術成長也從未停止。我希望李二男不要失去現在擁有的藝術靈魂，不斷的努力和探索，成就更讓人驚艷的個人風格。在如今這個年代討論藝術靈魂或許太過迂腐，但我依舊盼望著以李二男為首的更多的藝術家們，能夠在時代的顛沛中堅守著藝術的靈魂。

翻譯　王慰慰　　　　上海外灘18號創意中心館長　金善姬　

新 - 畫廊　

2008　46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　6分鐘

蒙娜麗莎的微笑　

2008　40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　4分鐘

月壺風景Ⅱ　

2008　46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　5分鐘

月壺風景Ⅰ　

2008　46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　3分鐘

數位8幅屏風　

2008　180 x 500 cm　

影像裝置　10分鐘

數位8幅屏風　

2008　180 x 500 cm　

影像裝置　10分鐘

新 - 草蟲圖　

2008　46inch DID 　

雙螢幕　影像裝置　8分鐘

墨竹圖 Ⅱ　

2008　40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　4分鐘

新 - 金剛全圖　

2008　46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　7分30秒

新 - 八大山人Ⅰ　

2008　46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　6分鐘

樹上蝴蝶飛　

2008　46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

循環 - 自然 - 人間 Ⅱ　

2008　46inch DID　

影像裝置　4分鐘

- 假作真時真亦假，無為有處有還無

李二男的後現代影像作品，如夢似幻，虛實交疊，是時空的轉移，更是藝術家顛覆過去與未來、東方與西方，呈現的異想世界。恰如今月曾經照古人，現代的元素閃爍在古代山水裡，一霎即千年。

最古老的往往最現代。擅長結合名畫，以科技手法進行再創作，超越既有的視覺與時代，李二男認為影像藝術更能澈底表達想像，在動態的變化中，體驗到更多的情境與驚喜。恰如他藉鄭板橋的水墨描述春夏秋冬的自然變化，你可以看到風吹疏竹，竹搖影綽，繼而雪花紛霏、覆枝蓋葉，甚至詩句上，亦字字飄雪，經典墨竹，被賦予了靈活優美的新生命。李二男更在"蒙娜麗莎的微笑"美麗的畫面上，加了戰爭的背景，降落傘、戰鬥機、炸彈，殘垣遍野，戰煙頻仍，而夢娜麗莎只能隨著飛機的方向，轉動著驚訝的眼睛，神秘的笑容中，交織著對五百年後的未來世界的不解與憂愁。

將毫無關連卻熟悉的畫面重新刻畫與塑造，讓各自畫面中的景物互相移動穿梭，汽船與與孤舟簑翁，隨著日升月落，航行到他鄉異域，時空錯位，呈現”身在此山中，雲深不知處”的另類況味，矛盾中的美感，頓時讓名畫褪去沉重的歷史，創造出一個全新的故事。不需言詮，從花鳥畫面上翩然飛舞的蝴蝶與穿梭在雨後花叢間的鸝鳥，就可聽到藝術家憧憬的新世界交響曲。?

除了古山名畫，今時風景，生活的物件與遐想，也在李二男巧妙的影像乾坤裡，無所不能的存在。恰似”新洗衣機”裡交融滾動的瓜果蟲草，從渾沌滾到清明，從傳說旋到未來。運用影像技術，交互融合了3D立體，在真實和虛幻中擺盪的，恍恍然是李二男創造的似假還真的虛擬實境。

一個螢幕、兩個螢幕、八個螢幕，螢幕成為會說話也會動的藝術品，在微妙的變化之間，交遞著穿越時空的情節。李二男藉著影像在述說一段似乎遙遠卻又熟悉，既異想天開卻又符合邏輯的現代神話。無限的想像與可能在螢幕內外不斷的延伸...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