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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昊走了。 東方畫會的八大響馬又少了一聲狂野的嘶鳴。那麼的突然,說走就走,恰如他一慣的瀟洒乾脆。
繼2010年在形而上畫廊展出「心花朵朵開」之後,吳昊豪氣的說,下一個展覽構圖將從室內推至窗外。這對吳昊多視角平面空間的繪畫而言,無寧是一大挑戰,卻也令人雀躍無比。奈何老天爺對吳昊的劇本已然寫得太精彩了,這最後的轉折,恰如來不及說的再見,讓吳昊的藝術在我們心中留下千絲萬縷的想像---
「不要說再見」,展出吳昊從1975~2011創作歷程的版畫和各種不同主題的油畫作品22件,同時將展出吳昊生前未完成之油畫作品 --「野薑花」。讓我們再一次回顧吳昊的華麗東方。從50年代在克難中摸索,領悟自我; 60年代,與東方畫會成員們,在傳統中尋找現代;到70年代,反映民間樸趣韻緻的木刻版畫;至80年代,出奇華茲,彩色斑斕的油畫創作。不管時代怎麼走,吳昊的繪畫,無論結構造型與表現形式,在每一個舊世代與新思潮的交捩點上,都總站在時代潮流的前端。相較於那個保守敦樸的年代與東洋風潮,吳昊自民間圖騰轉化出的現代結構與風格,相對的表現出狂野又不失溫柔的不羈特質。
在李仲生「東方、自我、時代感」的啟發中,吳昊不僅開闊了視野並找到了無可取代的自己。因軍人身份無法出國深造的他,儘管憧憬,卻也因此無窒礙的轉化西方單點透視的結構觀念,創造出東方平鋪式的多重視覺風格。楊柳青版畫,鐵線般繁複勾勒的黑色細線,南京老家的花團錦簇,母親的刺繡,穿越時空結界的思念,現實際遇的甜蜜與辛酸,在在造就了吳昊鐵骨柔情的東方語彙,他深信「找到自己,才會快樂!」,也要讓觀賞者因他沉醉的愉悅而愉悅。紅綠色彩,燦爛的衍生出各種層次與色調,讓人聯想到法國藝術家Pierre Bonnard 皮耶•波納爾的南方花園,色彩中的色彩迷幻而妖嬈,卻充滿詩意。這位被形容為「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異質畫家」,平面化了視覺表現與詮釋的領域,概念與記憶如同壓扁的時序。同樣的,吳昊也無視於時空的結界,將主題人物壓扁在同一空間,卻營造出多角度的視覺效果,人物和花朵永遠凝結在最青春燦爛的時刻,扁平的魔術空間,也同時神奇的保留了時間的新鮮度,將時空玩弄於翻掌之間。在看似空間相互交錯的平面裡,迸發出不同時空下的力與美。
一層又一層的繁複線條,豔麗的民俗色彩和反應生活的誠懇與滄桑,饒富韻味的呈現在吳昊製作的木刻版畫裡。違章建築,舊屋,鄉間,蘆葦,後街黃昏,甚至藝人,在層次分明,密密麻麻的線條中,滿溢著樸實賦韻的生活況味與活力,那紛亂有序的房屋景色和老牆,從某個角度看,竟也像是叢生的花草,黑色線條在畫面上進行分割與制衡,變形的花,渾似夢裡的微笑,連同歲月的痕跡,一起綻放成華麗而淒美的風景。無論油畫或版畫,吳昊用更精細的線條去刻畫花瓣的走痕,葉片的生命軌跡,看似工整的排列,卻因為色彩的淺淡區隔而呈現參差的美感。沉金花瓶上多色的玫瑰花與散落在織錦花布桌面的柿子蘋果梨子,在進行著一場對談,色彩在說話,交錯的葉梗也在說話。在吳昊迷離如夢,繽紛又透明的底色背景襯托下,滿得快溢出來的花與人物與顏色,爭奇鬥豔著,都是滿滿的鋪陳,而這透不過氣來的好處是,成就了飽實的美感,更是一種局部賞閱的強勢邀約,從而產生一種壓抑不住的幸福與美滿。
吳昊的繪畫史,儼然台灣生活演變史,讀著吳昊的畫,覺得他恆總走在生命的春天和盛夏。他筆下的女孩多年來從來沒有變老過;記憶中那些艷麗飽實的花朵也從沒有褪色過。他的畫停格著斑斕的回憶、跳躍的青春,以一種恬靜而奔放的姿態,容或內涵意象隨時代的腳步而推衍,藝術的純粹,卻始終如一,剛柔並濟,喜悅媚麗,即使是破碎的歲月,殘舊的題材,他也有辨法找出繁華與希望。這是他潛在的性格特質,恰似流浪異鄉的遊子,在荊棘中,達觀而寬懷的闢出一片自得的天地。除了「天份」,畫家的內心必然蘊藏了如火般的熱情,堅持用炙烈的誠意去鼓動花與果與人物動物的本性。他的作品具有一種俗豔的魅惑,矛盾的舒坦,豪放中藏著細膩,拙稚卻別具風韻;看似繁複,實則單純。就像他的人,一位真性情的豪氣男子,將骨子裡的柔情與浪漫,纖細與包容,都燦爛在畫布上了。
人生終究難免句點。請再看一眼。吳昊華麗寫實的景物裡蘊含超現實的抽象情愫,似乎和我們很親近,卻不太真實,可又那麼理所當然的存在,每幅畫都像生命過程裡一段美麗的記憶與嘆息!恰似我們對吳昊的記憶,永遠刻在心裡,不要說再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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節日的老虎 / 46×81cm / 1964 / 木刻版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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淡水舊屋 / 41x85cm / 1974 / 版畫 (ed.27-30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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蘆葦中的舊屋 / 66x87.5cm / 1975 / 版畫 (ed.a-p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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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林舊屋 / 51x97cm / 1978 / 版畫 (ed.27-30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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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林舊屋 / 34x46cm / 1978 / 木刻版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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